雜牌軍的隨寫

    阿文沿著前幾天做的記號，找了一處陷坑嘗試放置誘餌，坑洞的中心點已經超過了臂長，為了將誘餌盡量放在靠近中央的位置，他劈了一段堅韌的藤蔓綁在鄰近的樹上，踩在陷坑邊緣，一手拉著藤蔓，另一手伸得老長，緩緩的將誘餌倒在落葉層上，幸好誘餌的重量沒超過負荷，不然阿文就白忙一場了。

    布置好後，阿文躲在一旁的大樹後。

    「我覺得你躲遠一點好，我們還不清楚這隻狼人具體的能力如何，反正牠如果中計了，自然會有動靜。要是你被狼人拍死了，我還得重新找宿主，多麻煩呀？」

    「……有道理。」

    雖然這樣的關心挺賤的，但阿文還是乖乖走到離陷阱遠一點，卻又更隱密的位置。隨著日光的移動，影子慢慢轉變角度，不管是站著、蹲著、躺著、趴著，各種姿勢阿文都等了一遍又一遍，陷阱卻一直沒有動靜。

    「小金，我說你這誘餌失敗了吧？」

    「怎麼可能？這配方是他告訴我的，肯定不會錯。」

    「說不定那巫師跟你一樣不可靠。」阿文調侃道。

    「嗯……有可能我的眼光有問題，所以現在的宿主才會是你。」

    「……吼～不會要等到天黑吧？」阿文趴在地上翻了半圈，看著樹梢間的藍天，不知道何時太陽才會下山。

    「他大概不是天生的狼人，是晚上才會變形的那種，這我也沒辦法啊！得到的資訊太少了。」

    「不然……你在這等吧？我想去看看那個人。」

    「誰？」

    「那個被關在鐵籠裡的少年。」

    「那你去吧！自己當心。」

    阿文沿著記號，走向發現鐵籠的位置，自從小金破殼而出後，兩人能分離的距離變長，在五百公尺內活動不成問題。

    「小金，你那邊沒事吧？」

    「沒事，安靜的很。」

    離鐵籠的位置還有一段距離，但從遠處阿文就看到鐵籠早已被打開，走近時裡面空無一人。

    「欸？沒人？」

    看著空蕩蕩的籠子，阿文發現原本綁住鐵籠的鍊子全都沒了，只剩下被打開的魔法鎖，上頭的魔石綻開一道裂痕，變得黯淡無光。

    「有人救了他嗎？」阿文不禁這麼想，因為如果是奶奶放出來的，應不至於把鎖給破壞掉。

    沒了少年的消息，阿文直接回到埋伏處，吃過飯後就躺在地上不小心睡著了，小金竟然也由著他。時間逐漸推移，在暮光消失於天際線的前一刻，一道人影靠近了阿文。

    「阿文，有人來了！」小金在被人發現以前搖醒了阿文，迅速的回到他體內。

    「你不該在這裡。」來人冷冷地說。

    「韓…韓特爾奶奶？」剛被叫醒的阿文還迷迷糊糊的。

    「你知道我？」

    「聽萊德提起過。」

    黃昏下的韓特爾，沒了那日初遇時的一身殺氣，聽見萊德的名字時表情出現一絲變化，但阿文沒有察覺，他只想著是否該詢問那名少年的事情。

    「你必須趕緊離開，天黑了，森林並不安全。」韓特爾望著天空即將消逝的日光。

    「我知道，但我有事情必須要做。」

    「你不應該多管閒事。」似乎知道阿文打算做什麼，韓特爾下了結論。

    就在兩人又要起衝突時，視線一暗，黑夜悄然降臨，一聲高亢的狼嚎刺入兩人耳膜，警示一場獵逐的遊戲即將展開。

    「韓特爾奶奶，快跟我來！」

    即將面對未知的可怕，阿文想也沒想直接拉著韓特爾躲在一旁，韓特爾也靜靜地等著阿文接下來的動作。

    不斷響起的草葉撥動聲，窸窸窣窣，快速地由遠而近，一道比黑夜更深的黑影，在月光下凜然現形，然而野獸的直覺讓牠緩下腳步，警戒的在誘餌四周打量。

    「你在陷坑上放了什麼？」韓特爾低聲問著。

    「狼人誘餌。」阿文一直注視前方，暗暗祈禱計策能成功。

    韓特爾第一次聽聞這種東西，卻沒有多問，默默觀察阿文接下來的行動。

    狼人低伏著身子在陷坑周遭踱步，然而特殊的氣味不時刺激著牠的理智，使牠不時出現興奮般地顫抖，最後大步一跨撲向誘餌，卻在四肢落地時感受不到堅實的土地，隨著誘餌和諸多落葉墜落，驚覺自己遭到戲弄，狼人發出憤怒的叫聲，不斷抓擊土壁洩恨。

    「很好，上當了！」

    阿文抓著斧頭跑向陷坑查看情況，一旁韓德爾見狀也跟了上去。站在陷坑旁，阿文馬上和狼人對到眼，腥紅的雙眼飽含怒氣，張口又是一聲怒吼，更讓阿文驚嚇的是這個陷坑沒有之前自己中的來得深，他還來不及想下一步，就被追上來的韓德爾一把撞倒在地，手中的斧頭脫落。

    「奶奶，妳幹嘛？」

    「我告訴你不要多管閒事，要殺牠也只能由我來動手。」

    阿文一時沒搞清楚狀況，而憤怒的野獸自然也不會給予時間讓他思考，隨著暴動的聲響停止，狼人蓄力一躍重重落在地面，威嚇的吼聲震響林間，森冷的利牙滴著唾沫，目光鎖定地上的阿文。

    「幹你娘！」

    阿文顧不上什麼禮貌，反正他也不是真的打算問候別人的娘，來不及撿回斧頭，阿文起身落荒而逃，離去的背影卻激起野獸追逐的本能，慌亂間緊急抽出腰間的短刀，就在將要被追上之際，阿文回身一刀想殺個措手不及，鋒刃在狼人面前劃過撲了個空，但刀鋒上淡薄的氣味卻讓野獸出現遲疑，讓阿文有機會繼續逃命。

    一聲槍響破空，子彈落在狼人的肩頭上，傷口不深，卻成功吸引了注意力。野獸惡狠狠地轉過身，看著遠方的目標齜牙咧嘴，隨即追了過去。聽到槍聲的阿文轉過身，牙一咬也追了上去，良心促使他不能放任一個老人面對這麼兇惡的怪物，即便那是一名擁有精準槍法的獵人。

    韓德爾在森林裡住了許多年，熟悉森林的地形，利用樹木的間距和身形的差異左閃右躲，一時之間保持了彼此的距離。這時追在後頭的阿文透過月光才看清，狼人身上有著大大小小的傷口，其中幾處流著血，彷彿才剛大戰一場，致使狩獵的身影略為遲鈍。

    兩人一獸在森林間相互追逐，形成一個奇特的畫面，為了拉開適當的射擊距離，韓特爾來到一處巨岩斜插在地的上坡地段，直直地跑了上去，隨後跳下去消失了身影，狼人自然也跟上去，展開四肢在空中形成一道弧線落下。想不透這是什麼樣的操作，阿文愣在斜坡前，沒多久韓特爾的身影出現，遠處是那狂暴的野獸緊追而來。

    「幹！奶奶妳不講武德！」

    看著一人一獸奔向自己，阿文轉身就跑，已經氣喘吁吁的他還被韓特爾超前，一個頭髮灰白的老年人體力比自己還好，阿文心中幹到不行。

    落地的時間差讓韓特爾抓到空檔，回頭一槍打在狼人前肢上，熟練的退下彈殼裝上新彈，又是一槍轟鳴，狼人身上濺出血花，依舊沒有停下的趨勢，韓特爾想再開出一槍，然而瘋狂的野獸已飛撲而來，狼爪即將撕開血肉之時，阿文回頭用力推倒韓特爾，胸前頓時綻裂五道血芒，鮮血紅了眼前的景象，無力的軀體只能倒在地上，胸前的劇痛讓他不斷喘著氣，好像這樣就能緩和痛楚一樣。看著眼前的黑影，阿文開始胡思斷想，野獸身上的殘缺布料，自己好像在哪裡看過。看阿文躺在地上沒有再起來，狼人將目標轉往韓德爾，獵人緊急再開出一槍，卻像是沒有效果。

    「阿文！」

    「萊德？」韓特爾認出這是萊德的聲音。

    「大笨狼！你來抓我啊！」

    萊德撿起一塊塊石頭砸向對方，並手舞足蹈的叫囂著，這樣的攻擊雖然沒造成什麼損傷，卻成功激怒了野獸，比人還高的身軀奔向萊德，讓調皮的搗蛋鬼也不得不拔腿奔逃。

    「笨蛋！那裡是村子的方向。」

    看著萊德遠去的方向，韓德爾罵了一聲，急忙追上去，連連開了數槍，全部命中四肢就是沒一次傷到要害，但追逐的野獸這時也意識到自己已負傷累累，不得已停下腳步，轉往另一個方向逃走。

    「小金……我要死了……」遭遇這樣的事情，阿文沒有任何憤怒與哀怨，只是想著自己留下的事情該怎麼辦？

    「啊？這樣就死啦？」

    「你怎麼這麼冷淡……」好歹相處了一段時間，阿文沒想到小金對自己的死能這麼淡然，只是失血過多的疲倦已襲上雙眼，他再也無力去質問而昏了過去。

    「我沒說過你血很厚嗎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