雜牌軍的隨寫

前些日子。

    阿隆下工後從外頭回來，照慣例他會打開信箱看有沒有信件，順手將其帶進家門，樹德基本上算半個宅男，在家裡不是做家務便是在看書，外面的事情一概少有理會，連信件都懶得收。

    「阿德，有哩欸批。」阿隆將信遞了出去。

    看著上面的字跡，樹德很想嘆氣，但怕阿隆擔心而多問自己卻不好回答，接了信就放在桌上。

    「最近你的信不少捏。」阿隆問了一句，最近每個禮拜樹德至少都有兩封信件，而且都不是繳費單，一看就知道是有人特意寫的。

    「嗯，最近比較多事情要忙。」

    見樹德沒打算多解釋，阿隆只好轉身進到浴室沖洗一身髒汙，出來後又把水滴得到處都是，但他今天馬上拿出拖把擦乾地板，忙完後，見樹德在臥室裡折疊衣服，便光著身子走進去，從背後給了一個緊緊的擁抱。樹德總是將衣服摺得方方正正有稜有角，這讓他相當不解，反正沒一會就被他弄亂了，何必花費這麼多時間？

    「你快去穿衣服，最近天氣轉涼了，小心感冒。」樹德持續手上的動作，只是阿隆的擁抱讓他有些不方便，卻也沒因此推開來。

    「等下就穿上……你……」阿隆想問出口，卻不知該怎麼說。

    「你又再癢了吼？」阿隆扭捏的態度反而讓樹德誤會，以為懶覺在吵著要他上工。

    「嘸啦！……我是想問你……你在我這裡過得好嗎？」

    樹德轉頭看了一眼，疑惑阿隆怎麼突然這麼問。

    「日子過得好不好得看跟誰一起過……」樹德轉過身，也給了阿隆一個擁抱。「我過得好不好，你怎麼會不知道？」

    「林北今嘛丟係嘸災哩勒想啥……」阿隆心想。

    樹德給了阿隆一個吻之後，掙開懷抱又繼續忙其他的事情。

    在認識阿文之前，阿隆的公司就標到了樹德學校的新建案，因此兩人好一陣子在學校也能見上面，這讓阿隆感到心情愉悅。

    「要下工了嗎？」樹德傳了訊息問道。

    「差不多了，收拾好就走了。」

    「我還要忙一下，你先回去。」

    「好。」

    「啊……林北家私袂記得提啊！」明天還得到別的工地上工，於是阿隆又返回工地一趟。

    這個時間點學校已經放學，高中生全都走光了，只剩下些許教職員還在校園裡逗留。新的建案將建成學生宿舍，即使是少子化的社會現況，明星學校還是供不應求，位處學校邊緣的工地此刻杳無人跡，只有秋風吹過的樹葉沙響。

    阿隆踩上鷹架梯，走至二樓時就聽到上方傳來聲響，這時候應該不會還有人在，阿隆心想該不會有屁孩在這裡逗留玩鬧吧？卻是無意間聽見熟悉的聲音。

    「建宇，請你別再寄信了，老師這樣很困擾。」

    「我不要，在老師還沒給我答覆之前，我就會一直這麼做。」

    「你還想要我給你什麼答覆？老師說得不夠清楚嗎？」樹德有些火氣上來，他搞不懂這個年代的屁孩，怎麼會有這種煩人的思維與奇怪的手段。

    「老師你知道我最喜歡上你的課嗎？」建宇沒等樹德回答，自顧自的說了起來。「老師上課的樣子很溫柔，跟我們家只會拿我們出氣的老頭不同，雖然老師上的課我都沒聽懂，但我還是很喜歡講台上的你。」

    樹德聽到學生的評價有些哭笑不得，原來自己的課被當成ASMR。

    「而且老師很關心每個人，我不想要和人分享這份溫柔。」

    「我們是不可能的，你別再這麼想了。」樹德不懂這種佔有慾從何而來，他的確對每個學生都很好，但從來都沒有逾越界線的行為。

    「我很快就要滿十八歲了，十八歲就是成人了。」建宇斬釘截鐵說道。

    「這不只是年紀的問題，你還是個學生，是我的學生，你明年就要升大學了，請把心思都放在考試上面。」

    「我不要，老師不答應我，我就不念書了。」屁孩使出甩賴法，以為樹德這樣就會妥協。

    「……那就這樣吧！這次是為了和你說清楚才單獨跟你見面，以後不會再有這個機會了。」樹德轉身要走，卻沒想到突然被建宇從背後抱住，他想掙脫開來，但校隊出身的建宇力氣卻大得驚人。

    「你為什麼要拒絕我？我哪裡不好，你跟我說我馬上改！」建宇大聲吼著，完全不怕被外人聽見。

    「建宇，你放開！」樹德掙扎著想掰開建宇的手臂，這雙青筋滿布的手卻是紋風不動。

    「老師很喜歡做愛吧？我有自信以我的體能肯定能天天滿足老師，就算一天兩三次也沒有問題！」建宇突然說出驚人的話。

    「你在說什麼啊？放開我！」樹德完全沒料到建宇竟然對自己還有這種想法，他認為自己的行為舉止一向得體，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，讓建宇對自己有了遐想？雖然喜歡做愛這件事情被建宇說中，但他的理想對象始終只有那名為他遮風擋雨的男子漢。

    「我的身材、我的體能，絕對不會輸給別的男人，老師也很喜歡被內射吧？我一定會讓老師的肉穴每天都被灌滿！」建宇的手臂收緊，將樹德往自己身上靠，樹德馬上感受到後方堅挺的異物，這名瘋狂的學生竟然在爭執的氣氛下公然勃起。

    聽到這裡阿隆再也忍無可忍，這名毛頭小子竟然想騎自家男人，只要是男人都不能忍受這種挑釁，阿隆握緊拳頭重重踩著梯子，「碰！碰！碰！」的聲響一如現在的心跳激烈而狂躁，好像心臟也能跳出來跟著拳頭往屁孩身上招呼。

    「建宇，放手！」聽到樓下傳來的聲響，樹德心急如火燎，不管他有心無心，這種事情傳出去絕非三言兩語能澄清。

    「我不放！老師應該也能感受到我的熱情，對吧？」說這話的同時，建宇的胯下還刻意的往前頂，男孩勃發的青春，肆無忌憚的頂撞老師。

    「幹你娘！系勒衝啥洨？」阿隆怒氣沖沖吼了一聲。

    「阿隆？」樹德瞪大了眼睛，他沒料到來人是自己的另一半。

    阿隆沒回應樹德的疑惑，一拉一扯，直接就讓屁孩鬆開懷抱，暴怒的情緒使他抓著對方，準備一拳打醒這個小子。

    「阿隆，放手！」樹德趕緊上前阻止，但他拉不開建宇的手，自然更敵不過阿隆的手勁，只能擋在學生身前阻止憤怒的拳頭落下，這一拳打下去，對方的家長肯定要追究，先不論誰是誰非，光是爭執的緣由就難以啟齒。

    「我幫你打醒這個傢伙，讀冊嘸讀冊，講那什麼肖話？」阿隆輕輕推開樹德就要打人洩憤。

    「好了，他只是個孩子，打下去就沒完沒了了！」阿隆仍舊不聽勸，抓著建宇僵持不下。

    「夠了！」

    眼看下去不是辦法，本就心煩意亂，被阿隆這麼一攪和樹德不禁怒吼一聲，震得兩人愣在原地，他們從未見過樹德如此憤怒的模樣，樹德趁勢將兩人分開，建宇一時失去重心跌坐在地上。

    「鬧夠了沒有？」

    阿隆呆愣的看著樹德，自己明明就在替他解決麻煩，怎麼反成鬧事的人？

    「建宇，還不快走？」

    建宇緩緩起身，突然闖出一名兇悍男子的確讓他有些驚嚇，但又不想在老師面前失了面子，阿隆見屁孩還在原地猶豫，作勢要揮拳往前衝。

    「滾！」樹德往後吼了一聲，又瞪了阿隆一眼，警告他別再逞兇。

    兩人對峙了幾分鐘，這幾分鐘的煎熬如同一天漫長，確認學生已經走遠之後，樹德才打破了沉默。

    「你太衝動了。」樹德溫柔的抱住阿隆在他背上輕撫著，期盼能緩解他的情緒，但對於剛才的事情，阿隆一時之間無法消化，這段時間的各種自我懷疑頓時湧現，讓他推開樹德的懷抱。

    「我先回家，你自己回去也小心一點。」阿隆轉身離開，連本來要拿工具的事情也忘得一乾二淨。

    「唉……」看著阿隆離開的背影，樹德很清楚他在想什麼。